時差書齋

先聲明這部片的中文標題是我自己翻的，台灣並沒有引進，有興趣瞭解更多資訊的朋友請直接以原文Vrchní, prchni搜尋即可。

Vrchní, prchni《快閃服務生》是一部捷克文電影，同時也是過去尚未分裂的捷克斯洛伐克電影。捷克鬼才Zdeněk Svěrák更同時身兼編劇、演員（主角的鄰居）、主題曲填詞三項任務。除了堅實的劇本外，對台灣觀光客來說，本片更具有特殊的意義。在這部電影裡，能看見捷克溫泉小鎮卡洛維瓦利(Karlovy Vary)上演一段經典的燕尾服追逐戲，沒看過這部電影的人若看到這段影片，大概會以為溫泉療養地正舉辦一場燕尾服主題的路跑活動吧。

不知為何，這部片一直在我的「魯蛇片單」中。主角Dalibor活脫脫就是一名捷克魯蛇，開著三輪車、小書店慘澹經營、在鄰居朋友面前抬不起頭、生活捉襟見肘。和台灣魯蛇不一樣的地方是：Dalibor有過多段婚姻與多名子女，且桃花運旺盛。令人惋惜的是，這正是使他必須負擔高額贍養費的原因。Dalibor就是充斥環境間不起眼的平凡人，憑著不出眾的「服務生臉」，Dalibor告訴家人自己到餐廳拉小提琴掙錢，其實是假扮負責收錢的服務生，一桌又一桌，一間餐廳又一間的騙取客人的餐費。捷克有一種專門負責結帳的服務生，他們穿著燕尾服（或整套西服），手持黑色長型皮夾，外表活像貴婦的晚宴包，打開又像手風琴的風箱，有許多隔層。顧客認衣著打扮而不認人，付完帳後又記不起對方長相，Dalibor便在這樣的過程中騙取他需要的現金。

捷克的幽默是沉靜的，戲裡令人捧腹的橋段多用動作或攝影機移動，而不靠台詞及笑聲。餐廳正牌服務生圍捕Dalibor的經典段落，服務生們僅管生氣，但仍是優雅地，以不打擾客人的身姿及手勢暗中調度人力。整場戲不發一語，僅靠鏡頭移動，讓觀眾與用餐者的視野結合，沉靜地觀看整場圍捕鬧劇。

沉靜的幽默常常也最為鋒利，在藉口不多、台詞不多的情境下試探面子的下限。捷克沒有面子的概念，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一場戲，以華人的語言可說是「顏面盡失」，但從另一種角度來看，則是狠狠拋棄面子、維護生存尊嚴的手段。一次，岳父要求到餐廳看Dalibor表演。縱使琴拉得不好，Dalibor仍是「撩」下去拉琴，並和客人套好招，表演出賣笑不賣藝的詼諧提琴秀。為了生存，Dalibor一次又一次做出驚天之舉。觀眾笑他的處境、笑他的努力，觀眾笑，不是因為爽，也不是上對下的篾笑。至少，他讓我微微地笑，笑地很長久，台灣人的生活就是不斷從大圍捕的過程中逃亡，後面追著親戚、老闆、房貸、假想的子女與另一半、國族認同、競爭力、癌症……（族繁不及備載）。大圍捕最幽默的地方在於，正牌服務生在追趕跑跳的過程中，其實並不知道自己追的究竟是哪位，他們不過就是跟著人群跑罷了。